與陶、莊相比,書法家包備五教授就一點都稱不上“怪”了,雖然他也邪門兒得可以。本校的老先生們都說“包老師的字太好了”,但他只是教書,從不參加各級書協(xié)的任何運動,沒進過專業(yè)“圈子”。據(jù)說,他生平保持只參加一種書法展——本校教師書展。
有一年,山東省政協(xié)主席托學校向這位省政協(xié)委員要字,吃了癟。他跟學校領導說:“領導的話有時說完就完了,你們不用太認真。他要是真愛好我的字,還會再開口的,到那時再說!
但曲阜鄉(xiāng)下一位素不相識的農(nóng)村老頭兒,請同村一位在學校當臨時工的青年領著上門索書,卻能手到擒來。包備五不單痛痛快快地寫了一幅岳飛《滿江紅》,而且擔心他沒錢好好裱糊,還親主動手給裝裱起來!八_定是真愛好才來要的,所以必須認真看待。”包先生對我說明。
學校一位不認識的勤雜工,有一天突然敲包先生家門,忐忑不安地說,他妻子生了急病,多虧附近一家駐軍醫(yī)院搶救脫離了危險。他不知該怎么感謝大夫才好,客套半天,人家提出“想要包老師一幅字”。包先生一聽是幫忙治病的事,二話沒有,鋪紙就寫。
不給政協(xié)主席寫,卻給農(nóng)民寫、給工人寫,包先生的故事在校園里傳為美談。難得的是,他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,毫不刻意、造作,一派純天然。
還有前面提到的李毅夫副教授。上世紀30年代的留美經(jīng)濟學碩士,自50年代到80年代跳過3次系,教過中國歷史,教過英語,將近60歲時又改研古漢語音韻學——“終于跟政治徹底無關了!”樣樣都曾做出很好的成績,但也因為變來變去,只能以副教授頭銜退休。老人家是真正的樂天派!拔母铩逼陂g曾以“特嫌”被紅衛(wèi)兵扭送監(jiān)獄,竟然因此跟監(jiān)獄長成了朋友,上世紀80年代兩人都退休后還時;ハ啻T兒。
有這么一群怪才棲居,使這座校園內部充盈著“郁郁乎文哉”的氣味,使外面的人看校園有點“深不可測”的敬畏。
這些“怪教授”們,如果不是在大學校園,社會上還有哪兒能夠讓他們容身?而如果一所大學連一個“怪教授”都留不住、容不下,全是些“正常人”,又將是多么寂寞、多么俗不可耐!曾經(jīng),很多大學校園都傳播過與“怪教授”有關的故事,惋惜新版本的故事已經(jīng)越來越少了——“課題”、“基地”、“工程”、“項目”的規(guī)整之下,怪人如今在校園里很不好待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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