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名冠中外,高格賽真金。6月25日,91歲的美術大師吳冠中在依依不舍中掩上了自己的人生畫卷。據(jù)悉,大師對身后事的遺言極盡淡泊安靜,請求不設靈堂,不掛挽聯(lián),不擺花圈,不開追悼會……
但是,安靜離去或許只是吳大師自己的愿望。作為對中外美術界影響極大、在世時身價最高的中國畫家,他的駕鶴仙游注定是一樁具有相當轟動性的文化事件。這幾天,從其超卓的藝術成績,到其嚴謹?shù)奶幨缿B(tài)度,再到其毫不圓通的諍諍言談,都成為人們追思的對象。特別是后者,也即近年來他對中國美術發(fā)展和高級教導所作的那些批評,正令無數(shù)人重復地咀嚼回味。
吳冠中對名利雖然淡泊,但對關乎藝術的問題,卻一點都不隨和。近年來,他激烈地批評中國的美術程度和體制弊病,認為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是“虛偽的繁榮”,實際美術水準“落伍于非洲”,對文化課請求不高的大學藝術類專業(yè)只能培養(yǎng)工匠培養(yǎng)不了藝術家,尤其是還公開批評“從中央到處所,(畫院)養(yǎng)了一大群不下蛋的雞”,建議取消各級美協(xié)和畫院。
這些批評,自然令人很容易想起“錢學森之問”。兩位大師所擔心所提出的問題很類似,但細看稍稍有所差別—————吳冠中比錢學森更直接、更尖銳、更不留情面。
這些都是他在耄耋之年所講出的話語。年雖老邁話語性格卻如童稚般率直,如此作為氣度,使人無論是否批準其觀點,都頗為感佩。特別應當看到的是:首先,作為極具代表性的畫家,當代中國美術的整體名譽與吳冠中生前身后所獲的評價之間,無論如何都“榮辱與共”,如同“水和船”的關系,水漲方能船高;其次,激烈批評當代整體美術水準、大學藝術教導和藝術市場,所得罪的人確定非常之多;再次,被其所激烈鞭撻的中國現(xiàn)行美術體制,實際上對他一直是尊崇有加的,從某些角度看,也可以說他是現(xiàn)行體制的受益者。
面對如此之多如此分明的利害,吳冠中卻能夠不予理會,勇言無忌,體現(xiàn)出其作為一名藝術家的超脫、自由與獨立。這種精力高度和難得的品德,或是對其作品程度最重要的影響因素。
尤其是,吳冠中并非對外嚴苛而于己寬松。他的蘇醒和“苛刻”,同樣體現(xiàn)在看待自己的作品方面。比如,吳冠中曾經很多次毀掉自己不滿意的作品,基本不管那些作品在拍賣市場上已是真正的“天價”。還有,吳冠中畢生獻身于美術,卻對美術的價值和意義有著近乎苛刻的評價,比如他曾經從社會功效的角度強調,“300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!崩L畫和雜文的社會功用是不好類比的,此論未必確然。但相比于某些人的夸張和膨脹,吳冠中對自己的畢生職業(yè)肯于如此保守地定位,這種內斂和自省的意識,彌足可貴。
綜合看來,吳冠中固然以其作品對美術本身作出了十分宏大的貢獻,而其近年來的這些態(tài)度和言辭,對于社會的貢獻亦同樣不應小覷。對于文化藝術圈中人士來說,吳冠中的蘇醒、獨立和勇氣,是一種未能多見的示范;而對于文化藝術的管理體制、發(fā)展道路等來說,吳冠中的言辭即或有所偏激,卻同樣具有豐富的參詳價值。
所以,哀悼吳冠中大師的同時,別忘了對他表現(xiàn)最后的感謝。
郭之純
相關閱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