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自清《背影》當作小說來讀最好
近幾年，誰誰的文章入選語文教材了，某某的文章被從語文教材里篩選出來了，類似的消息此起彼伏，且都能引起廣泛關(guān)注。當然，重要原因還在于我們的教導制度本身就是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的。近日，關(guān)于朱自清《背影》是否應(yīng)從中學語文課本里刪除一事，再次引起爭議。
保持認為應(yīng)當刪除的一方，重要根據(jù)無外乎說，“父親”違背交通規(guī)矩、自身形象不瀟灑、實際“父親”與文中“父親”有差距等等。認為不該刪除的一方，重要還是因為這個形象很“經(jīng)典”，深入人心了，不必吹毛求疵。
關(guān)于《背影》一文，筆者一直認為，這是一篇更合適當作小說來讀的文章。
朱自清《背影》之所以“不朽”，丁啟陣先生認為重要原因有三：一是葉圣陶等先輩語文教導家的推重，將它選入新式語文教材；二是《背影》有必定的作文技巧，語言流暢煽情；三是，符合中國人的病態(tài)審美理論。除此之外，乏善可陳。
丁教授說，朱自清筆下的父親形象，其實是作者“制作的一種幻影”而已——朱自清的父親既不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，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。因為在姜建、吳為公《朱自清年譜》里是這樣記錄的：因祖母逝世，回揚州奔喪。父親時任徐州榷運局長。在徐州納了幾房妾。此事被當年從寶應(yīng)帶回淮陰的淮陰籍潘姓姨太得知，她趕到徐州大鬧一場，終至上司怪罪下來，撤了父親的差。為打發(fā)徐州的姨太太，父親花了許多錢，以至虧空五百元。讓家里變賣首飾，才算補上窟窿。祖母不堪蒙受此變故而辭世。
《年譜》里的“父親”顯得如此猥瑣不堪，簡直令人厭惡�？蛇@影響到了《背影》中的“父親”了嗎？絕大多數(shù)讀《背影》的讀者，是看不到或不看《年譜》的。所以我說把《背影》當小說讀最好。文中的“父親”就是“這一個”，他蹣跚的樣子，已經(jīng)深深地銘記在我們的記憶里。
《背影》里最動人的句子我認為是這一段：他用兩手攀著上面，兩腳再向上縮；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，顯出努力的樣子。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，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�！人谋秤盎烊雭韥硗娜死�，再找不著了，我便進來坐下，我的眼淚又來了。
這樣一個經(jīng)典的人物形象，它激動我們，是因為我們也許都有一個類似的“父親”。這個人物形象，已經(jīng)超出了納妾和睦逝世祖母的那個朱自清生活真實的父親。我門可以因為生活的“父親”是如此骯臟而鄙視他，但也已經(jīng)和文學形象的“父親”的動人無關(guān)。
龍應(yīng)臺也有一篇《目送》，激動無數(shù)讀者。我感到《目送》之所以激動我們，其實重要還在于她筆下有我們?nèi)绱耸煜さ囊粋�“背影”——我慢慢地，慢慢地懂得到，所謂父母子女一場，只不過意味著，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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