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歲縣長的神神秘秘,終于透了一點點亮。河北省館陶縣政府網(wǎng)站上,公布了一份代縣長閆寧的官方簡歷。
簡歷不僅證實此前人們所說的閆寧在官場“三年四遷”屬實,而且顯示其自參加工作12年間,經(jīng)歷3個縣,轉(zhuǎn)換10個官員崗位,從一般干部被提拔成代縣長。
簡歷還存在一些未盡之處,例如17歲即參加工作,卻有“大專學歷”,這一學歷是何時何校獲得、為何種性質(zhì),很含糊。但就算把這一點說明了又怎么樣呢?人們對一個縣長的了解,不管縣內(nèi)還是縣外之民,所知僅僅是一份簡歷而已。
政治新星在升起,而人們不明白他的由來,所以不知道他為何會升起。他在人所不知中鋪墊了履歷,直至突然升起在人們面前。他是如此光耀奪目,以至于為免過于奪目而需要簡歷保密,并因而導致縣委書記的簡歷也陪同未予公開。
然而,新星的升起注定是光彩奪目的,這就使得簡歷保密的未雨綢繆變成了弄巧成拙。簡歷總算是公開了,我們看到了一個培養(yǎng)干部的佳話:12年,歷三縣,任十職,累次升遷,得當大任。一般人不會得到這樣的機會:在任何一個崗位上都未及任職期滿就另有重用。閆寧何以得到如此栽培,簡歷上不會有。簡歷能讀出重點栽培的氣息,但不會表達重點栽培的原因。
此時,我們記起“家族中有兩個廳級三個縣級干部”的傳聞,如果是這樣,人們應可理解栽培為何會水到渠成。而我想,這樣的栽培,甚至比水到渠成還要順遂,這是“兵馬未發(fā),糧草先行”的栽培,是水未到而渠已成,挖渠等水,所有位置都等待著為栽培一個官員做準備,栽培之路上,職務的用途在于充塞官員成長史,是豐富其履歷、顯示其歷練的驛站,而非擔當公共服務職責的崗位。
29歲縣長,12年10職,這不是擔負責任,而是鍍金。好比過去講人出洋留學,實際變成了“游學生”,官員在不同職務上浮泛而過,可謂“游官”。游官能夠有實績,能夠有做事之心、服務之心?不會有的,游官只有豐富履歷、填充資格的想法,游官累進,只能使官場盛產(chǎn)官游子、虛驕風、鉆營之輩、睥睨民眾之徒。
近年人們不斷看到有少年先進的官員出現(xiàn),如29歲市長、25歲鎮(zhèn)黨委書記,有的地方還批量生產(chǎn)80后局長,招考中則有所謂“蘿卜招聘”。這些新聞,都引起人們的猜測興趣,“官二代”、“拼爹”、“買通”、“日后提拔”等說法社會廣傳。問題已不在于一個具體的官員是否如猜測所言,而在于它何以會成為人們對官場準入和升遷的基本評估。辟一兩個謠容易,整體而言,那些事情作為現(xiàn)象存在,是不是也能夠作為謠言而辟了去呢?
人們對官員仕途的特別好運,已不像上世紀80年代初那樣援引“干部年輕化、知識化”進行解釋。人們從利益或裙帶、金錢或情色來解讀那些官場上有特別好運者。就人們的一般認知來說,并非不贊成“破格提拔”、“確因工作需要”,人們只是越來越認為“破格”和“工作需要”變成了利益栽培的措辭。越來越程序化的官員任用規(guī)則,則意在以統(tǒng)一的約束性條件,去實現(xiàn)任用的公平,考核指標、任職經(jīng)歷、任職年限等,仿佛嚴格的數(shù)字化管理。
客觀地說,無論破格提拔,還是按通用程序任用,都可能產(chǎn)生嚴重的問題。破格提拔能變成完全的長官意志,為蠅營人格與官場貴族化鋪開道路,嚴格按程序任用則隱含人才壓抑、才俊挫傷的弊病。自古及今,中國的官員都是委任產(chǎn)生。委任之道,或有破格起用,但為顯示公平,銓敘多以考績尤其年資為據(jù);潞3粮、官場蹭蹬,或者仕途平順、一路鷹揚,各有不同。然究其根本,都在公共權(quán)力凌駕于公眾而非得之于公眾的套路之中,“權(quán)由民所賦”未得實現(xiàn)。無論不拘一格,還是年資考績,因民眾不得參與,都難免弊病重重。
今兮何世,官員敘用之道,仍在保舉提拔之中。館陶32萬多人,不知將要治理館陶的行政首長何所來歷,也無須他們?nèi)プ鬟x擇,29歲的縣長經(jīng)上級考核可用,于是得而用之,“組織上派來了好干部”。
官員任用有程序,好過沒有程序,好過將栽培權(quán)二代、枕邊人、賄賂者冒充為“不拘一格”。然而,真正的問題在于,怎樣讓民眾成為監(jiān)督的主體,進而成為選擇的主體。在民眾監(jiān)督、民眾選擇的情況下,一個29歲的縣長或者一個65歲的縣長都是正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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