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互不信任增加了社會運行的成本,也讓人的情緒變得負面。一方面對陌生人處處提防,另一方面抱怨“人性冷漠”;一方面指責他人“麻木不仁”,另一方面又提醒親人朋友遇事少“出頭”。這種糾結提示,從傳統(tǒng)的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轉型,必須處理好重構社會信任這一課題
老人摔倒沒人扶——最近,各地頻頻出現(xiàn)的這類事件讓人普遍感到心痛又困惑:人與人之間怎么可以如此冷漠?
冷漠不是偶然的。稍加留意,多數(shù)人會發(fā)現(xiàn),我們早已習慣用戒備的眼神、懷疑的心態(tài)來對待陌生人。
幼兒園里教育孩子:“不吃陌生人的糖果”、“不給陌生人開門”;在家中叮囑老人:“陌生的電話號碼不接”、“買東西不聽陌生人的推薦”;銀行門口擺放著提示牌:“不給陌生賬戶打款”;社區(qū)警務站貼著海報:“陌生人搭訕輕易別理睬”……
到2010年底,全國常住人口超過500萬的城市已有20多個,其中北京、上海等特大城市的人口已達2000多萬。社會學家說,中國已進入“陌生人社會”。美國知名學者弗里德曼有一段關于“陌生人社會”的經(jīng)典描述:“走在大街上,陌生人保護我們,如警察;陌生人也威脅我們,如罪犯。陌生人教育我們的孩子,建筑我們的房子,用我們的錢投資……”
從過去的“熟人社會”走向“陌生人社會”,首先是一種進步。這意味著經(jīng)濟規(guī)模擴大、人員流動性增強、公共服務的社會化程度提高。但是,剛剛離開“雞犬相聞”的村落、單位不再“辦社會”,難免要面對種種不適應。首當其沖的就是:該如何和陌生人相處?
多數(shù)人會本能地希望把必須要相處的陌生人變成熟人,托關系、人找人,因為“熟人信得過”、“熟人好辦事”。對偶然相遇的陌生人,則首先選擇不信。公共場合看緊自己的包,如果別人委托看包,多半要搖頭。面對陌生人的求助,心里先犯嘀咕,“不會是陷阱吧”。看到小偷,猶豫著是否要干預,擔心過后被報復。而諸如“扶人者被誣陷為撞人者”、“拾金不昧卻被討要更多的錢”等案例,更強化了“幫助人可能惹麻煩”的心理,放大了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。
互不信任增加了社會運行的成本,也讓人的情緒變得負面。一方面對陌生人處處提防、認為這是讓自己利益免受傷害的必要方式,另一方面抱怨“人性冷漠”、“道德滑坡”;一方面指責他人“麻木不仁”、“見死不救”,另一方面又提醒親人朋友遇事別“出手”、少“出頭”。透過這種糾結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,人的內心始終在向往溫暖,良知和傳統(tǒng)美德遠未消失。同時這種糾結也提示,在從傳統(tǒng)的熟人社會向陌生人社會轉型的過程中,必須處理好重構社會信任這一課題。
“陌生人社會”并不必然伴隨著冷漠。如果說在“熟人社會”,日常生活更多地可以通過道德來實現(xiàn)自律和他律,那么在陌生人社會中,彼此不熟悉、人員流動性強等因素會削弱道德的他律作用。這時就需要建立起法制的權威以規(guī)范社會成員的行為。一個高度法治化的社會,法律制度憑借其中立性、公正性、權威性承載著社會成員最普遍的信任。彼此陌生的人交往時,盡管他可能并不清楚對方的狀況,但會相信一旦出現(xiàn)欺詐失信行為,可以通過正當?shù)姆绞?ldquo;討到說法”,也相信能得到公正的裁決。相應地,陌生人摔倒了多半會去扶,因為相信萬一被訛詐、法律會還原真相,而不誠信的一方會受到制裁。
信任的重建是個宏大的系統(tǒng)工程,大力推行誠信教育、道德教育無疑極其必要。不過,當完全陌生的兩個人相處并涉及種種復雜的利益時,道德是否缺席是誰也拿不準的事。核心的任務當是樹立起法制的權威,讓人們對法律“懲惡揚善”的功能有信心,進而自覺按照規(guī)則和公共精神辦事。
相關閱讀